巫山龙骨坡遗址:东亚人类的祖先、史前文化的原点
(化石网整理)据上游新闻(重庆市地质调查院研究馆员 魏光飚):被誉为“东亚人类摇篮”的龙骨坡遗址,出土了东亚地区迄今最早的古人类化石,也是迄今欧亚大陆时代最早、内涵最丰富的史前文化遗址之一。巫山龙骨坡遗址的发现,是近40年来东亚史前文化研究领域的一个重大突破,在人类起源与旧石器文化研究领域具有深远的影响。
龙骨坡遗址位于长江南岸的重庆市巫山县庙宇镇龙坪村西南坡,1996年被列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遗址于1984年由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黄万波研究员等发现,先后经历了四个阶段的系统发掘:1984-1988年、1997-1998年、2003-2006年、2011-2012年。
龙骨坡遗址的出土物包括人科化石、石制品及多种脊椎动物化石。其中,人科化石被命名为直立人巫山亚种,俗称巫山人。龙骨坡遗址出土了大量早更新世早期的动物化石,其中哺乳动物116种,这是迄今东亚地区相同层位中发现的最为丰富的化石动物群,该遗址出土的哺乳动物化石组合被称为“龙骨坡动物群”,是华南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早更新世早期哺乳动物化石群。
龙骨坡遗址的地质时代
1991年,中科院地质研究所的刘椿等用古地磁法测定含“巫山人”化石的龙骨坡遗址第8水平层的地质时代为距今204万年前。2015年,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韩非等用电子自旋共振法和铀系法等测年技术,对来自于龙骨坡遗址的不同层位进行了系统的年代测定,含人工石制品的第14水平层距今约250万年前,含人科化石的第8水平层距今约220万年前。2021年,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邓成龙等利用古地磁法对龙骨坡遗址进行的最新测年结果表明,龙骨坡遗址文化层的地质时代介于距今250—200万年之间。对于龙骨坡遗址的年代,不同的研究团队、测年方法得出了基本相同的结论。
龙骨坡文化的定义
迄今为止,龙骨坡遗址中已出土了上千件人工痕迹清楚的石制品,类型主要包括砸击石锤、石核、石片、砍砸器、尖状器、刮削器、原型薄刃斧、钻具、原型手镐、原型手斧等,自第2水平层至第15水平层呈连续分布。更为罕见的是,在第3-4水平层和第7-8水平层分别发现了大量食草类动物的前、后肢骨的人为堆积现象,被研究者称为“最后的晚餐”,充分体现了一种人类特有的行为。这些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的远古文化遗存被命名为“龙骨坡文化”。
龙骨坡文化的主人
龙骨坡遗址自发现以来,就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但关于“巫山人”的争论迄今尚未平息。龙骨坡遗址尽管发现了上千件人工石制品和少量骨制品,但人科化石只有一段属于“巫山人”的残破下颌骨和一颗门齿。争论的焦点是“巫山人”是人还是猿?迄今为止,龙骨坡遗址出土的高等灵长类化石共有三种类型:一段带臼齿的下颌骨、一颗上门齿以及14颗巨猿牙齿。这三种高等灵长类化石中,谁最有可能是“龙骨坡文化”的主人?这牵涉到“人”的科学定义。
人,这个字形最简单而内涵最复杂的汉字,人类学家与考古学家有着不同的解读。前者更关注人的生物属性或自然属性,以两足常规直立行走作为人最重要的标志;后者则更关注人的社会属性或文化属性,以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作为“人猿揖别”的主要标志。中国诸多的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表明,由于区域、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人类体质形态的演化与思维能力的发展这两个标志的出现在时间上和空间上是不同步的。
1876年,恩格斯提出“劳动创造了人”。人类的文化,是从有意识地制造和使用工具开始的。石制工具,这个历来被学术界普遍接受的区分人和猿的标准今天依然有效。文化遗物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经过有意或无意的创造而产生的物质产品,往往比人类化石更具丰富性和可对比性。文化的发展具有区域性、传承性和相对的稳定性。因而,将能否制造和使用工具作为区分人和其他灵长类动物的主要依据,更容易建立起一个明确的分类、比较标准,厘出一条清晰的文化起源、发展脉络。
尽管目前学术界对“巫山人”是猿是人还有争议,但人工打制痕迹清楚而且数量丰富的人类活动证据—石制工具无可置疑。这些文化遗存必定属于某类主人。那么,他们是谁?是人,是猿,还是一种具有思维能力的高等灵长类动物?或许,在体质人类学上,“巫山人”尚处于“猿”的阶段,但在考古学上他们又属于“人”的范畴。或者说,他们的体质特征是“猿”或介于“人”与“猿”之间,而思维能力是“人”。
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之前,龙骨坡已发现的三种高等灵长类标本所代表的个体,都有可能是龙骨坡文化的主人。当然,也可能还有一种尚未亮相、类似于“能人”的化石,会在将来的发掘中进入我们的视线。所幸,龙骨坡遗址还有十余米厚的富含哺乳动物化石和古人类文化遗存的堆积没有发掘,这为我们将来揭开“巫山人”的神秘面纱留下了极大的希望和无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