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46亿年的地球演化史换算成一天,以地球诞生为零点,那么生命起源在凌晨四点左右,晚上九点一刻时现代绝大多数门类的动物祖先都已经出现(即寒武纪大爆发事件),瓮安生物群恰好出现在晚上九点钟,记录了寒武纪大爆发前夕动物的演化历史。
2004年在瓮安生物群发现最古老的两侧对称动物“小春虫”艺术复原图
保护区周边已竖起提示牌
瓮安生物群古生物遗迹保护范围图
(化石网报道)据科技日报(陈瑜):“地球早期生命的摇篮”
“全球最古老的动物化石记录”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地质遗产”
……
虽然头顶这么多光环,依然没抵挡住机器的轰鸣。
贵州瓮安县北斗山磷矿,这个古生物学家、地质学家眼中的科研圣地,眼下正遭到严重破坏,科技日报一版连日来对瓮安县磷矿挖掘危及化石保护和科学研究的现象进行了报道,引发更多公众和媒体对瓮安的关注。
“我第一次去瓮安是在1986年,当时还是北京大学地质系的一名本科生。”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袁训来研究员对瓮安生物群的研究倾注了数十年的心血。4月12日,他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回忆,自己毕业论文研究的就是这个生物群,瓮安生物群也是自己在1993年命名的。
瓮安生物群有何特别之处,研究它的意义在哪?科研人员在那发现了什么?为什么瓮安生物群保护迫在眉睫?有关人士对此进行了解读。
这里的化石保存了漂亮的细胞结构
动物起源于何时?
分子钟是其中一种重要研究途径,通俗地说,就是根据动物间的亲缘关系,推测共同祖先分歧的时间。
最新的分子钟估算结果表明,动物可能起源于距今7.8亿年前。然而,之前埋藏在古老地层中全球化石用实证“说话”,却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现代所有动物的祖先代表至少在寒武纪早期出现,这个时间比分子钟推测的动物起源时间晚了2亿多年。
这一时间差让动物起源的具体时间蒙上了一层迷雾。
“这是目前研究地球生命演化早期历史的唯一窗口,全世界就这一个。”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朱茂炎之前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所说的唯一窗口,其实就是我们研究人类始祖的起源和早期演化的科学证据。
先前,人们把最早出现动物化石的地层所代表的时代命名为寒武纪(4.85—5.41亿年前)。然而,1998年瓮安县磷矿采区的埃迪卡拉纪地层中发现了大量动物化石,打破了科学界的共识。这里保存了迄今全球最古老的动物化石(大约距今6.1亿年前),为研究动物起源和早期演化过程,提供了独一无二的实证记录。
“非常难得的是化石保存质量异常精美,很多化石都保存了漂亮的细胞结构。一些动物胚胎化石甚至还保存了诸如细胞核、核仁、卵黄颗粒和脂肪粒等亚细胞结构。”袁训来说,瓮安生物群是一个磷酸盐化的微体化石群,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将种类繁多的生物埋藏在磷块岩或者磷质白云岩中。这些结构精美的化石为探索距今6.1亿年前的生命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也就是说,动物在寒武纪大爆发之前早就出现,应该有动物生活在距今6.1亿年前的浅海中。
古生物学家都盯上了这个地方
瓮安生物群被人发现后,众多地球早期生命研究领域的专家和学者,都盯上了这个地方。
1998年,两篇具有重要影响的论文,分别发表在英国《自然》和美国《科学》杂志上,宣称在瓮安生物群中发现了动物胚胎化石,轰动了当时的学术界。
“这些动物胚胎化石好比是动物下的‘蛋’。”袁训来说,这些“蛋”保存非常精美,甚至保存了受精卵的细胞分裂过程:一个细胞分裂成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该生物群亦成为国际学术界研究动物起源和早期发育的热点。
2005年,在瓮安兰堡矿区一面高约300米的岩壁底部,袁训来和助手采集了1000多块化石标本带回南京。经过切片,然后放在高倍显微镜下,其中3块在生物显微镜下呈现出“令人惊奇”的网格状地衣结构,许多蝌蚪状真菌丝状体环绕着球状蓝藻,部分丝状体还与梨形的真菌孢子相连,整个形态结构与现代地衣非常类似。这一成果在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使已知最早的地衣化石的地质记录向前推了近2亿年,得到了科学界的广泛关注。
过去20年,瓮安生物群的研究一直是演化生物学和古生物学共同关注的前沿热点,一系列重大发现也接踵而至。每一次新的发现都为人们了解寒武纪之前的多细胞生物,特别是动物演化历史提供了更多的化石证据。
“它为动物起源,多细胞藻类起源,提供了独一无二的资料。”袁训来告诉记者,这个时代类似瓮安生物群这样的宝库就这一个,这也是科研团队长期工作的重点之一。通过对它的研究,人们改变了对地球早期动物、植物(藻类)起源的观念,找到了最早能从细胞结构探讨动物起源和多细胞藻类起源的证据,这些精美的化石很多都写入了国内外现代生物学、古生物学和演化生物学的教科书。
袁训来评价,近20年来,中国化石宝库的发现使国外专家视角聚焦中华大地,瓮安生物群就是研究早期生命进化的宝库之一。
必须弄明白是谁留下了这些“蛋”
近代自然科学体系诞生之前,人们对生命的解释停留在诸如上帝创世、女娲造人的各种宗教和神话里,神秘而缺乏实证。
自100多年前的达尔文时代开始,生命起源和演化问题开始进入科学范畴,人们对动物是从寒武纪开始在地球上出现的这一说法就达成了共识。
“目前的科学研究是达尔文进化论的补充,达尔文进化论‘水有源’的逻辑,这在瓮安生物群得到了证实,动物不仅在寒武纪有,寒武纪之前也有。”袁训来说,研究将动物进化树底部的空白区域用化石填补起来了。
但他同时提到,目前还有很多待解的科学问题。虽然瓮安保存了大量的胚胎化石,也就是动物下的“蛋”,但动物的成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是什么动物留下了这些“蛋”?下这些“蛋”的动物长啥样?这些尚不清楚,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这些动物胚胎的成虫化石。袁训来同时表示,就目前研究情况来看,还有新的化石种类被不断发现,恢复当时整个生物群的面貌还需继续努力,距离研究完成还差很远。正因如此,保护瓮安生物群才显得尤为迫切。
相关报道:公益科研与经济发展撞车,谁该让道——贵州瓮安生物群化石保护引发观点碰撞
(化石网报道)据科技日报(张晔):“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化石落在我们瓮安是好事啊”,这是科技日报记者在瓮安采访期间,与当地普通干部、民众闲聊时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瓮安是一个长期饱受贫困之苦的小县城,过去经济主要依靠种植烟叶,司机老邓告诉记者:“我爱人是小学教师,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时候,每个月只能拿200多块钱工资,不足的部分就发两条烟来抵。”
近十年来,磷矿成为当地最强的支柱产业,老百姓的生活也因此而富裕起来。可是,突如其来的化石挖掘事件让大家都很迷茫:化石就裹在磷矿石里,肉眼也看不见,要保护化石就得停止开采磷矿,公益科研与经济发展孰轻孰重?
自然遗产保护不能再搞事后“打补丁”
瓮安县西南方向一千多里外,也有一个因化石而闻名的小县城——云南省澄江县。
2012年,澄江化石地(帽天山)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这是我国第一个化石类世界自然遗产。现在,帽天山化石地已建成一座现代化博物馆,旁边就是山清水秀风景怡人的抚仙湖和一个大型国家地质公园。澄江生物群化石已成为当地的一张名片。
但是,十多年前的澄江也曾面临今天瓮安的焦虑:化石地周边有多个磷矿,因为经济发展需要,当地大肆开采危及化石地和国家地质公园,导致国家领导人对此作出严肃批示最终才得以解决。
不论是澄江还是瓮安,保护与开发的矛盾相继上演,十多年过去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依然还是依靠事后“打补丁”。
我国于2011年出台了《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其中明确规定:国务院国土资源主管部门主管全国古生物化石保护工作。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国土资源主管部门主管本行政区域古生物化石保护工作。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应当加强对古生物化石保护工作的领导,将古生物化石保护工作所需经费列入本级财政预算。
记者了解到,矿权审批、化石保护等职能都在国土部门。但是,贵州省国土资源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表示,化石保护是依申请而划定,地方政府(瓮安县)就是这项工作的主导者。当记者问及该省有无化石保护专项经费时,他明确表示没有。
化石保护逼停生产,企业叫苦政府为难
“这是5号井,是我们公司最大的矿井。”当记者说起专家新发现的一个化石保护点,瓮安磷化公司副总经理罗宣仔细地看了看照片,肯定地点头确认。
他告诉记者,这里每年出产磷矿石40万吨,占全公司的一半。而为了建设这个矿井,公司先后投入数千万资金,假如不让开采,损失难以估量。
瓮安磷矿副总经理姚思波告诉记者,2011年,上海盛源集团投入近3亿元收购北斗山监狱磷矿,包括3口矿井的采矿权和数十万平方米土地的使用权。目前,立有石碑的保护点就位于2号井,一年出产矿石20多万吨。
企业叫苦,政府也在为难。去年11月,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朱茂炎研究员新发现了3个化石点,到4月2日研讨会召开时一个已经被挖光。瓮安县人民政府副县长桂国全说:“那是在瓮福集团范围内,他们是正厅级国有企业,我们怎么协调呢?”
姚思波提出,如果因为化石保护禁采矿石,希望政府能妥善处理相关矿权置换和人员安置等问题。
据记者了解,瓮安县磷矿产业带动就业8000多人,2016年全县财政收入21.35亿元,其中来自磷矿及相关产业达60%。其中,瓮安磷化2016年上缴税收4000多万,瓮安磷矿上缴3000多万。因此,在前期保护不到位的情况下,让现届政府和企业因此付出采矿权或补偿资金,是否会挫伤地方保护化石的积极性还有待观察。
明明很重要,保护为啥这么难
记者注意到,尽管《条例》已对化石的分类作出明确界定,并要求在重点保护古生物化石集中的区域,应当建立国家级古生物化石自然保护区,但现实中依然困难重重。
“文物是多年的法律法规,古生物只是条例,实际上它们是同等的考古学科,而且同等重要。”国家古生物化石专家委员会办公室专职副主任王丽霞直言不讳地说,目前化石保护最大的困难就是法律法规不健全,今年将修改完善条例,争取上升到《文物法》的地位。
对于企业提出的困难,她认为,矿权的置换或回购都在国土系统和政府,“应该好商量”。
“我们还要加强科学研究和科普宣传利用,只有普及化石知识,让更多的人了解它认识它才能更好地爱护它”。王丽霞说。
她还透露,国土资源部已经请了9位专家和院士召开咨询会,研究保护工作。“部里现在已经下了一个函给省厅,让他们尽快拿出办法和保护方案,要求省厅下周过来汇报,然后我们立即再组织专家进行检查。”
“没必要把这件事搞得太复杂。我们还没做,老想着可能存在很大困难,没必要,先去做一下。”贵州省地震局局长王尚彦认为,化石保护政府是主要的,然后才是企业配合。
“这个化石群要是能保护起来,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朱茂炎告诉记者,“希望不要再有破坏了,把剖面永久性保护起来,不要再动它了。”
由于瓮安生物群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科学地位,他乐观地表示,有希望申请世界自然遗产,将来再变成国家永久保护的重要化石产地,然后申请地质公园。(科技日报贵州瓮安4月12日电)
相关报道:瓮安初步划定化石核心保护区
(化石网报道)据北青网-北京青年报(北京)(孔令晗):作为破解人类始祖起源的可靠科学证据,形成于6亿年前的贵州瓮安古生物化石群近年来却因当地磷矿开采遭到破坏。12日下午,北京青年报记者从瓮安县委宣传部了解到,目前该县已经初步划定了古生物化石核心区的保护范围,正在征求相关领域科学家的意见。
6亿年前古化石被破坏
贵州瓮安县境内的北斗山磷矿形成于距今6亿年前,是全球发现可靠动物化石记录的最早产地。但随着近年来瓮安磷矿开采的不断发展,瓮安当地大量经典的地质剖面已经消失。
由于采矿导致的地质灾害引起山体垮塌,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现瓮安生物群首批化石的瓮安磷矿北斗山矿区与瓮福集团穿岩洞矿区交界处化石点已经完全被碎石覆盖。
2008年,各方为纪念发现化石所竖立的碑石虽然被抢运出来,但“动物世界黎明的无字天书”碑文已经残缺不全,石碑底座也已丢失。
科学家曾设立保护区
北青报记者了解到,去年11月,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在瓮安进行研究时,就已注意到当地磷矿开采越来越逼近古生物化石群。为了将这份研究地球历史独一无二的科学证据保存下来,科学家们在瓮安矿区内专门划出了3个重点保护区,作为瓮安古生物化石保护的“警戒线”。
但据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工作人员介绍,这一警戒线只是科学家自己设立的,当时并没有通知瓮安县有关部门。
今年4月1日至3日,贵州省瓮安县召开了瓮安生物群化石保护与科学研究国际研讨会。会议期间,与会的科学家与各级政府工作人员再次实地考察了被设立的3个保护区,结果发现,3个保护区已经被挖空了一个,另外两个旁边的挖掘工作也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即将逼近科学家们设立的“警戒线”。
初步保护方案已出炉
4月11日晚,瓮安县紧急踏勘并划定了需要保护的化石产地核心区,安排地矿公司技术人员连夜加班,根据现场商定的结果拿出一个初步保护方案。4月12日,初步保护方案已经出炉。
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殷宗军博士介绍说,目前划定的保护区面积约长两公里,宽一公里,包括了三个重点保护区在内,“其中两个点是以前发现的经典化石点,一个新的化石点。”
目前涉事磷矿已经停止了开采。矿区边上被竖立了落款为瓮安县人民政府、内容为“古生物化石不可再生,加强保护刻不容缓”的保护牌,并在显眼位置挂上了“齐心保护古生物群遗迹,合力构建和谐社会”的横幅。
对话
“没意识到它会被破坏得这么快”
针对此次瓮安“矿山挖掉地球6亿年历史”事件以及古生物化石群被破坏的现状与后续保护,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殷宗军博士和朱茂炎研究员接受了北京青年报记者专访。两位专家介绍,此次瓮安古生物化石群被破坏,很有可能会导致该地化石种类减少。至于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科学家表示,还是因为之前各方对瓮安化石重视程度不够。
选址
未来或建遗址公园
北青报:研究地球生命演化早期历史,瓮安是唯一窗口?
朱茂炎:是,瓮安化石是独一无二的。
北青报:那这次为什么选择建设这3个保护区呢?
朱茂炎:这次选择的保护区在一个矿区里,是核心区域,也是保护最好的。
北青报:之后对化石群的保护主要有哪些工作?
殷宗军:首先要恢复剖面,然后才能进行研究。后续可能会通过设立遗址公园等方式保护起来。
破坏
化石多样性恐难恢复
北青报:那现在化石群破坏程度严重吗?
朱茂炎:就是因为严重所以才要保护嘛。
北青报:对后续研究主要有什么影响?
殷宗军:现在因为很多化石都被破坏被掩埋,一些化石种类可能就找不到了,化石的多样性可能会减少。
北青报:我了解到专家们去年11月就已经设置保护区了,是吗?
朱茂炎:是,当时没想到会(被破坏得)这么快。但其实这几年我们每次去,都发现破坏的速度在越来越快。
沟通
单独沟通不解决问题
北青报:之前和当地政府有过沟通吗?
朱茂炎:有过啊,沟通不够吧。
北青报:当时不够重视?
朱茂炎:至少没有现在这么重视吧。我们这次开了研讨会,也是希望能够让大家对这个问题有足够认识。包括我们自己,以前可能没意识到它会被破坏得这么快。地方政府以前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可能知道有这么个化石,但不知道它是独一无二的。
北青报:以前也有类似瓮安化石群被破坏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朱茂炎:经常有。老百姓不知道化石遗迹的重要性,我们科学家可能也不够努力,有些不是独一无二的可能就没有想到要保护起来。
北青报:这次瓮安的化石群是经过一次研讨会和后续的媒体报道才引起了各方重视,引起重视的方式只能是召开研讨会?
朱茂炎:方式之一吧,让大家都坐在一起。因为单独沟通不解决问题呀,要让社会各界包括老百姓都了解,才能促进这个事情。
相关报道:别让化石让位于矿石
(化石网报道)据光明日报(王丹):“现场机器轰鸣,包裹着6亿年前古生物化石的成片山体倒在巨型挖掘机的机械臂下,接着又被车轮比人还高的重型卡车送往磷肥厂,制成肥施入田地。”有媒体报道称,位于贵州省黔南州瓮安县的北斗山磷矿由于大面积开采,已严重破坏了瓮安生物群化石研究点。一个化石宝库快挖没了,不少古生物研究者扼腕叹息、备感痛心。
早在1998年,台湾学者李家维教授、中科院南京古生物研究所陈均远研究员在瓮安北斗山磷矿采区的埃迪卡拉纪地层中发现胚胎化石以及海绵化石。这一被称作“二十世纪进化生物学最重要的成就之一”的重大发现,刷新了科学界对动物起源和早期演化的已有认识,瓮安北斗山磷矿也由此进入国内外古生物研究者的视野。近20年来,瓮安生物群的相关成果大量发表在包括英国《自然》、美国《科学》《美国科学院院刊》等国际顶级学术期刊上。就在上个月,还有一项关于瓮安生物群的重要研究成果最新发布。
瓮安化石的重要科学价值和保存方式的唯一性,使得瓮安被称为“动物世界的伊甸园”,成为考古的圣地。而且在当地县政府的官方网站上,也明确将“瓮安动物群化石”作为重要的旅游资源进行多次推介。也正是基于此,化石研究点被破坏,才无法免于从事实到价值观层面的舆论拷问。
如此大面积施工,从县至市再上至省,是否知情、是否符合相关规定?虽据消息称,瓮安县60%的财政收入来自磷矿及其附属产业,但在当地决策的价值排序中,化石保护又被置于何种位置?更让不少人愤懑的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关于瓮安生物群化石的保护与开发共识才终于达成。如果不是眼看重要研究点就要“全军覆没”,有关研究者紧急奔走让涉事主体碰头商讨,这一历史瑰宝的“放养”状态究竟要持续到何时?
每一处遗产都是历史的绝唱,一旦失去就是永失。瓮安古生物群的被毁,是中国的遗憾,也是全人类的损失。单纯以经济利益来衡量北斗山磷矿的变现能力和价值,无疑是短视和狭隘的,作为“研究地球生命演化早期历史的唯一窗口”,其所蕴藏的科学和历史价值是无价的。其实,保护瓮安生物群并不需要决策者在经济发展与化石保护之间做多么艰难的抉择,科学家们也只是想在北斗山大片的山体中保留一个核心区。而且,经济发展与化石保护也并不对立,当地早已意识到翁安动物群化石是重要的旅游名片并着手盘点开发,不就自证了这一点吗?
瓮安动物群化石的类似遭遇,在“古生物化石王国”贵州到底还存在多少?在全国呢?这不能再是一本糊涂账。保护共识也不能总是停留在嘴上,“动口不动手”。科学研究者、政府相关部门、社会力量等应如何组成保护共同体,畅通沟通渠道、建立协同机制,互相监督从而形成遗产保护的牢固屏障,而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纵容商业逻辑和畸形政绩观横行?这是这一事件留给我们的一大启示。整个过程也警醒我们,尽快增强科普以提升社会整体认知,赋予文保专家、科学研究者以及媒体更多话语权以形成同频讨论,任重而道远。
让每一个参与决策的人都葆有对历史的敬畏心和自觉的文化意识,是现代化治理的应然要求,虽然观念的提升,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法律的底线却一直存在并不断被夯实的。所有因为失职失责或受利益诱惑而造成遗产毁坏甚至永失的人,都应付出应有的代价。《光明日报》( 2017年04月13日13版)